热血保丹心(二)
文天祥即将被押送来到府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镇江府。
幸好,官府没有传来文天祥在押送途中自寻短见的坏消息。
张安平父女与几个把手镳头曾经多番商议营救文天祥的方法,却没有想出一个安全又妥善的计策。
沉金华劝说道:「平安镳局在两浙江淮一带甚有名声……如果总镳头因为要营救文丞相而将镳局毁于蒙古朝廷之手,甚至牵连镇江的无辜百姓被蒙古人借故杀戮镇压,那……那可是数百条、上千条甚至上万条人命攸关的事……总镳头务必要从长计议。」
他这句说话深深地打动张安平的心。
虽然所有把手镳头都激动地表示不怕牺牲,但张安平亦不得不认真地再考虑是否要犯险去营救文天祥。
这天午后,沉金华正在后院慢慢踱步,舒展筋骨……
婉儿匆忙走到后院,见到沉金华便说道:「沉大哥,文丞相今早已经到了镇江,并且被软禁在镇江府衙之内!」
沉金华脸容一动:「喔?」
婉儿说道:「爹爹请你到前厅去商议营救文丞相的事。」
沉金华点头道:「好……」
两人来到前厅,只见张安平正与赵刚坐着细声地在议事。
婉儿与沉金华走到张安平身旁道:「爹。」
张安平抬头看着沉金华道:「喔……沉兄弟,你的伤势如何?」
沉金华点头道:「已无大碍。」
张安平沉吟一下,说道:「我……我想请沉兄弟帮一个忙,但又生怕沉兄弟身上的伤仍未痊癒……」
沉金华问道:「张总镳头是要在下营救文丞相?」
张安平点头道:「是否营救文丞相,我们还得要从长计议,不过,我是想请沉兄弟先行潜入府衙去见见文丞相,听听文丞相的看法。」
婉儿道:「爹,沉大哥身上的伤仍未复元,见文丞相的事由女儿来办吧。」
张安平却道:「一则,我们镳局在镇江颇多官府的朋友,如果这事失手或是洩露出去就会有很多麻烦,更会牵连在府衙为我们引路的朋友及镳局上下的兄弟,二则,沉兄弟曾是大宋官兵,由他去见文丞相是比较适合。」
沉金华点头道:「总镳头说得有理。」
赵刚问道:「可是,沉兄弟身上的伤……」
沉金华轻按腰腹的箭伤位置,微笑道:「伤口已然癒合……没关係的,又不是要去跟蒙古兵打架拼命,这伤不碍。」
张安平问道:「沉兄弟答应了?」
沉金华点点头,肃然说道:「若能救出文丞相、振兴山河,那是我们大宋的福祉,而且,这是我们大宋子民应该做的事。」
婉儿道:「我跟沉大哥一起去……」
赵刚摇头道:「不……我们不能插手此事……至少,目前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筹策营救文丞相的事……」
婉儿却道:「沉大哥身上毕竟带着伤,又对镇江的地方不熟悉,若果真的出了岔子就可能有性命的危险,有我在沉大哥身边,当可作出照顾……爹爹儘可放心,我一定不会洩露身份的。」
张安平沉吟道:「这个……」
赵刚道:「不如,由我陪着沉兄弟去见文丞相吧。」
婉儿道:「在府衙中引路的是我的朋友……」
沉金华笑道:「只是要见见文丞相而已,又不是马上要救走他,咱们应该是没有很大危险的。」
张安平也笑道:「说得也是……」
初更,月色澹雅……
沉金华、婉儿和赵刚换上素朴的僕役衣饰,正低着头跟在一个手捧茶具盘子的年轻婢女身后在那曲折雅婉、两旁植满森森翠竹的小路上匆匆而行,朝着山坡上一座以竹子搭建而成的雅緻宁静小舍走去。
四人走到雅舍外约十丈的竹林子中停下来。
那年轻婢女回头低声说道:「三位,文丞相就是暂住在这座雅舍之中,不过,雅舍四周都有很多侍卫在暗中守卫着。」
婉儿接过那婢女手中的茶盘道:「小雨妹子,谢谢你,请你回去吧。」
那婢女小雨点头说道:「张姑娘要小心……」说完转身离去。
婉儿与赵刚、沉金华对望一眼后点点头,捧将那张茶盘慢慢地走向那座竹建的雅舍,赵刚和沉金华挺直腰跟随在婉儿身后,三人慢慢走到那座雅舍的门前,婉儿轻敲竹门两下。
雅舍中传来沉稳的回应:「是谁?」
婉儿低声道:「小婢为文丞相送茶。」
雅舍中人彷彿叹一口气道:「国已破亡,何以仍以此相称?请进来吧。」
婉儿应道:「是。」
看了沉金华和赵刚一眼,婉儿轻轻推开竹门走入雅舍,赵刚与沉金华低头跟着进入雅舍,赵刚马上回身将竹门轻轻关上。雅舍中一个四十馀岁满脸英气的中年文士坐在床缘看书,这时脸上稍露狐疑地望着三人。
婉儿先向那文士打了个眼色要那文士先别说话,她却朗声说道:「文丞相请用香茶。」
沉金华抢上前去向那文士跪倒,细声道:「丞相……」
那中年文士讶然问道:「你们是……」
沉金华低声道:「我们是『平安镳局』的人,来营救丞相的。」
那中年文士正是南宋朝廷的丞相文天祥。
文天祥从床上站起来先将沉金华扶起,然后说道:「多谢你们冒险前来相救,不过,我没有打算逃走……」
沉金华愕然问道:「为……为什麽?」
文天祥道:「汉人仅馀的半壁江山已落入蒙古鞑子的魔掌,我此刻纵能跟你们离去,天下又岂能再有我的容身之所呢?」
赵刚望望婉儿,转脸问文天祥道:「丞相有什麽打算?」
文天祥抬头道:「本来,国已破亡,我身为大宋臣子应该以死殉国……」
赵刚与婉儿同时轻声说道:「不可……」
文天祥微笑道:「……只是,我的心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,所以,我打算到大都去,在蒙古鞑子朝廷前当着文武百官痛骂他们的皇帝忽必烈……即使最后我仍是难逃一死,但我已经为天下的汉人老百姓出一口气……」
婉儿摇头道:「丞相……何苦如此?」
文天祥微笑着说道:「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汉青……」
沉金华皱眉道:「丞相如此轻生,于宋室江山无益处。」
文天祥一直微笑着的脸终于露出黯然,喃喃地道:「宋室江山……」
赵刚这时说道:「丞相,大宋江山尚有一线生机!」
婉儿与沉金华同时怔住,文天祥的脸更是忍不住露出兴奋神色。
文天祥问道:「这位兄台,此话怎说?」
赵刚沉吟道:「据咱们福州分局传来的消息,说道陆秀夫大人与张世杰将军保住益王、广王及湘粤闽三地的大宋官兵退守潮州,并准备兴师与南下的蒙古大军对抗,尽力保住大宋仅存的一片天地。」
婉儿喜道:「真是个好消息!」
沉金华亦喜道:「大宋未亡,我们还有希望!」
文天祥激动地说道:「真的……真的……太好了……喔,对了,我们说了这半天的话,还未向三位英雄请教呢……」
婉儿说出三人的姓名和身份背景。
文天祥向沉金华道:「原来沉兄弟曾为大宋官兵。」
沉金华垂头道:「惭愧……金华曾为保命而向蒙古鞑子投诚,更曾为蒙古朝廷效命……」
文天祥叹一口气道:「想不到……你我皆为孙虎臣这个狗贼所害!沉兄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,不须为投降蒙古鞑子而感到惭愧的。只要留下性命,日后就能为国为民出一番力气,再与蒙古鞑子周旋决战。」
沉金华点头道:「是。」
婉儿喜道:「丞相是答应逃走?」
文天祥道:「当然!只要光复山河仍有一丝希望,我绝不会轻言放弃。」
赵刚道:「如此甚好……丞相,请你先行安心留在这裡,待得我们回去准备就绪,就会马上将丞相救离虎口。」
文天祥点头道:「好。」
雅舍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……
杂乱而急遽,彷彿有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包围雅舍而来!
赵刚脸色大变道:「糟糕……」
婉儿与沉金华同时抽出暗藏在身上的短剑,站于文天祥身前面向着竹门凝神戒备,赵刚亦闪身贴近竹门后的旁边,举掌戒备。
这时,门外传来低声说话:「文丞相……」
文天祥望望赵刚,见赵刚点头便沉声说道:「什麽人?」
门外那人道:「小人奉命前来营救文丞相。」
赵刚、婉儿与沉金华都怔住。
文天祥低声问道:「是谁要你来救我?」
那人道:「是李庭芝李大人。」
文天祥道:「扬洲的李大人?」
那人低声道:「是……门外不便说话,丞相请先开门让小人等入内。」
文天祥望望赵刚,赵刚略想后示意婉儿和沉金华先行收起短剑,然后便打开雅舍的竹门。门外站立着一个三十馀岁的高瘦大汉,他的身后悄悄地站着十四个手持长刀的随从。那高瘦大汉见到开门的并不是文天祥时似是略作惊疑,但他很快就点点头闪身入内,他身后的十多人紧随着亦走进雅舍。
高瘦大汉看雅舍中只有文天祥衣饰是个文士,便向文天祥躬身道:「邵飞向文丞相请安。」
其他十四个随从亦向文天祥躬身行礼。
文天祥拱手道:「各位英雄别要客气……」
高瘦大看邵飞望望赵刚等三人道:「这几位是……」
婉儿刚想说话,赵刚却抢着说道:「咱们是文丞相的侍从。」
邵飞似有疑心:「李大人……没说过文丞相有侍从……」
沉金华见到赵刚的眼色略显戒心,他马上说道:「李大人又怎知道文丞相有没有随从的?」
邵飞稍作沉吟,随即道:「没关係啦……文丞相,我们马上走吧。」
文天祥问道:「去哪裡?」
邵飞说道:「先离开这裡,然后再去扬州或真州。」
文天祥望望赵刚……
赵刚转而望向沉金华,只见沉金华略点头,他亦点头。
沉金华道:「扬州还未落入蒙古朝廷之手……」
邵飞没等文天祥答应便自推开雅舍竹门向外略看一眼,然后闪身领先走出雅舍,沉金华与婉儿走到文天祥身旁,伴着文天祥一起走出雅舍,赵刚与那十四个邵飞的随从在尾后护着亦走出雅舍。
一行十八个人悄悄地往竹林子的暗处走去……
三更,月色清丽。
文天祥、赵刚、沉金华与婉儿跟随邵飞等十五人来到静悄悄的河畔,躲藏在长长的芦苇草坪之中。
邵飞四下张望,轻声道:「接应的船还未来到……」
赵刚问道:「咱们经水路走?」
邵飞点头道:「水路容易避过大元官兵……你们先休息一会,我去看看接应我们的船在哪裡……」
当下吩咐他的随从四下散开佈防,他则迳往东北角的一处沼滩走去。
沉金华待所有邵飞的人都走散后,低声对赵刚道:「赵大叔,不妥!」
赵刚点头道:「嗯……」
婉儿与文天祥同时问道:「有什麽不妥?」
沉金华道:「这些人随了那个邵飞外,所有人都是武艺平庸之辈,李庭芝大人派这些人前来营救文丞相,恐怕……」
赵刚再点头道:「万一被鞑子官兵发现,文丞相恐怕有性命之忧。」
婉儿感到大奇,问道:「他们的武艺不高?」
赵刚道:「随了邵飞在纵跳奔走之间略显武艺还算不差外,其他人都只是一般的身手,有的人甚至比不上咱们镳局中的一个趟子手。」
沉金华皱眉道:「他们……只是一般……一般……嗯,像是受过技击训练的一般官兵的身手,绝不像是学过高明武艺之人……」
文天祥这时笑道:「他们是李庭芝的部下,当然是官兵嘛。」
沉金华摇头道:「不对……要来营救丞相,一定要派出身手不凡的人,若果军中没有高明身手的人,可以在江湖中招揽,我相信江湖中一定有英雄侠士愿意出手的……救文丞相是件大事,稍有差错就会置文丞相于死地,绝对不能轻率行事的。」
赵刚亦道:「沉兄弟说得对……这件事还有一个疑点……」
说到这裡,两眼再望向紧皱着眉的沉金华。
沉金华想了一会儿,沉声说道:「太顺利啦……」
赵刚的眼色露出讚许,微笑说道:「不错,咱们这一次的出走太顺利!」
婉儿道:「我不明白!」
沉金华眉头一掀道:「文丞相是鞑子皇帝指定要面见的人,照说,镇江府衙一定会对文丞相添加重重的防卫,以防文丞相伺机逃走,亦阻止有人前来营救才对的。可是,刚才我们不但轻易就能进入文丞相的雅舍,邵飞那十多人更是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去自如……怎麽……怎麽……一个侍卫都见不到的?」
赵刚抬头道:「刚才,那个邵飞说『水路容易避过大元官兵』……那个人身为大宋的官兵,却称呼鞑子朝廷为『大元』……」
婉儿的脸色略变,沉声说道:「是个阴谋!」
文天祥坦然道:「什麽阴谋我都不怕!」
沉金华问赵刚道:「赵大叔,怎麽办?」
赵刚略作沉吟,坚定地说道:「咱们本来就打算要将文丞相救出来的,此刻既然已成事实,咱们也不能中途放弃……无论这个邵飞是什麽人、营救文丞相是为了什麽目的,咱们都得要先行摆脱他们,至于怎样保护文丞相平安地南下福州,咱们稍后再从长计议。」
沉金华点头道:「就这麽办!」
这时,远处的邵飞正徐徐走近……
赵刚忽然问沉金华:「沉兄弟,你身上的伤未完全癒合,可有把握?」
婉儿愕然问道:「什麽?」
沉金华轻抚肚腹的箭伤,微笑道:「这个邵飞不难对付。」
赵刚道:「好,正好看看沉兄弟的身手,不过,未确定他们是友是敌,咱们别要伤他们的性命……」
沉金华点头道:「是。」
文天祥惊讶地问道:「你们想要怎样?」
沉金华微笑着取出身上短剑,倏地飞跃向那个刚走近的邵飞身前,「锵」的一声拔剑刺向邵飞的面门。邵飞大吃一惊,连忙向后急退数步避过沉金华这突如其来的一剑,却冷不防被沉金华盘腿一扫将他踢跌,倒卧在芦苇丛中。
邵飞怒不可遏,喝道:「你干什麽?」
沉金华的短剑剑锋在邵飞的咽喉前一寸凝住不动,邵飞虽然怒不可遏,却是不敢稍动半分。
赵刚轻声叫道:「沉兄弟好俊的身手!」
婉儿也讚道:「沉大哥好高明的剑法呀!」
沉金华笑笑,用短剑的剑尖略向上扬,示意要邵飞站起身来,赵刚随即点了邵飞身上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。不过,沉金华的眉头这时略皱一下,左手轻抚肚腹的伤口轻哼一声。
婉儿见状连忙问道:「沉大哥,你的伤……」
沉金华微笑道:「不碍事。」
婉儿问道:「他的随从怎生处理?」
赵刚向邵飞道:「叫你的随从过来吧……」
邵飞重重的哼了一声道:「卑鄙!」
沉金华走到邵飞的身旁,以短剑架住邵飞的脖子道:「你认为你的硬脖子可以抵得住这柄短剑的锋利剑刃?」
邵飞再哼一声道:「想不到我们将你们救出危地,你却暗算我!」
沉金华将短剑收回剑鞘斜插腰间,却忽然用左手扪住邵飞的口,再以右手一拳重重地打在邵飞的肚子之上,邵飞闷声惨叫五官脸容马上扭曲,却苦于穴道被点不能动弹,只能站在当地痛得冷汗直冒,忍不住流下满脸的眼泪鼻涕。
这一着,连赵刚和婉儿也意想不到。
文天祥更是吓得禁不住「咦」的叫了一声。
沉金华却是若无其事地道:「你是从军之人,当会知道行军战阵中向敌兵逼供的方法吧?」
邵飞痛得脸色发青,不住地喘气。
沉天华再说道:「我没有空閒跟你慢慢纠缠……」
邵飞无奈,只好向四周发出低沉的啸声召唤他的随从。那十四个汉子听得邵飞的召唤,纷纷从四周向着他们处身之地走回,却全都先后被赵刚和婉儿点中身上穴道,倒卧在芦苇草地上目瞪口呆。
赵刚这时问邵飞:「你是谁派来的?有什麽阴谋诡计?」
邵飞深深吸一口气忍住肚子的痛楚,沉声道:「是……是吕将军……吕将军派我们……前来救走文丞相的……」
文天祥奇道:「是哪一位吕将军?」
邵飞再吸一口气道:「吕……吕文焕将军……」
婉儿「咦」的问道:「文丞相不是由吕将军亲自押送到大都去见蒙古皇帝的吗?怎麽他会派你们暗中救走文丞相的?」
沉金华沉声问道:「你们有什麽阴谋诡计?」
邵飞摇头道:「没有什麽阴谋诡计!」
沉金华再握铁拳作势要打,厉声问道:「说出真话!」
邵飞哼一声道:「我们只是奉命行事,不知道当中的关节。」
赵刚问道:「你奉的命令是怎麽说的?」
邵飞的额头仍在冒汗,沉声道:「我们只是奉命接走文丞相,将他带到这裡来后送上准备好的小船,让文丞相一个人自行逃走。」
婉儿道:「怪不得竹林雅舍附近一个守卫都没有……原来,是吕将军早就将那些守卫官兵全都调走,好让你们顺利将文丞相接走。」
文天祥沉吟道:「吕文焕为什麽要放我走?」
邵飞道:「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」
赵刚亦沉吟道:「文丞相若能逃走,他是要犯下失职之罪的啊!」
沉金华再问邵飞:「吕文焕有没有说,若果文丞相不肯乘船独自逃走的话,你们将会怎样做?」
邵飞略为犹豫,沉金华就在他的面前挥晃铁拳威吓,他只好说道:「若果文丞相不肯乘船独自逃走……我们……他……我们要……一刀……」说到这裡,见到沉金华凶狠狠的眼神,不敢再说下去。
不过,沉金华、赵刚与婉儿的脸色已然禁不住沉下。
婉儿再问道:「如果文丞相不肯离开竹林雅舍,你也会杀死他?」
邵飞点头道:「不过,我们要……将文丞相的尸首搬走……」
文天祥抬头道:「吕文焕为什麽要冒失职之罪将我放走?他既然有心想要杀我,为什麽又要你先行将我救出来?
邵飞摇头说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赵刚这时问道:「你们安排的船在哪裡?」
邵飞道:「两里外的……甘露寺……」
婉儿问赵刚道:「赵大叔,咱们怎麽办?」
沉金华说道:「既然文丞相已经出走,咱们就索性将文丞相送去安全的地方去吧,反正他们早已准备好逃生的船。」
赵刚点头同意:「对,总不能将文丞相送回府衙去的。」
沉金华看了文天祥一眼道:「婉儿姑娘,请你先将文丞相带去甘露寺,待我和赵大叔处理好这些人后再跟你们会合。」
赵刚的眼裡现出疑问……
文天祥听后不禁动容,邵飞及他那十四个随从却露出惊慌的神情。
婉儿问道:「沉大哥怎生处置这些人?」
沉金华略作沉吟道:「在文丞相安全离开镇江以前,绝不能让这些人走脱去通知蒙古鞑子的……让我与赵大叔将他们来个五花大绑,咱们就会有几个时辰的空裕逃走。」
赵刚点头道:「对极。」
婉儿道:「好,小妹与文丞相先行去甘露寺。」
文天祥道:「两位小心!」
沉金华点头,婉儿便领着文天祥向西北的方向慢慢走去。
待得两人走远,沉金华忽然点了邵飞的哑穴,再先后将邵飞的十四个随从的哑穴亦全都封住。赵刚微吃一惊还未提出他的疑问,只见沉金华已然拔出腰间短剑「锵」的一声抽出,在邵飞的咽喉划上深深的一剑。
赵刚大吃一惊道:「沉兄弟……」
邵飞两眼一瞪突出、没哼半声倒卧在地,身子微微抽搐几下后气绝身亡。
那些倒卧在地的随从见状都露出惊慌神色,却是没法动得半分,也没法发出半的的声音。
沉金华走到那些邵飞的随从身旁站定,沉声说道:「『平安镳局』在两浙甚有名声,若这些人不死,赵大叔与婉儿姑娘早晚也会在镇江跟他们相遇,那时候,镳局就有很大的麻烦……我不得不杀……」
赵刚是个跑惯江湖的人,当然明白沉金华所说的道理。
他叹一口气道:「沉兄弟想得周到!」
沉金华二话不说,一剑一个的刺在那些人的咽喉之上……待得最后一人被沉金华杀死灭口的时候,他忽然说道:「我明白了!」
赵刚听得一头雾水,连忙问道:「明白什麽?」
沉金华站直身子,用力地将身旁的尸首踢得飞坠河中,然后说道:「我明白吕文焕为什麽要冒失职之罪救走文丞相、甚至要杀死文丞相也要将文丞相的尸首带走……」说着,再将另一具尸首用力踢进河水之中。
赵刚学着沉金华将身旁的一条尸首踢下河中,问道:「为什麽?」
沉金华挺直身子吸一口气,将手中短剑插回剑鞘后斜放腰间,缓缓说道:「若我没有猜错,吕文焕是生怕文丞相到了大都后,会改变主意接纳鞑子皇帝的招降而受到重用……」
赵刚愕然,但随即明白沉金华的话中之意:「同是大宋的降将,吕文焕生怕文丞相受到重用后,他的升官大志会受到阻碍!」
沉金华冷笑道:「而且,文丞相很可能会成为他的顶头上司!」
赵刚使力地将邵飞的尸首踢进河中,恨声道:「所以,他就宁愿冒那失职之罪放走文丞相,让文丞相回到大宋朝廷与蒙古为敌……」
沉金华摇头道:「只怕……当中还有更卑鄙的后着!」赵刚一愕,转脸看着沉金华那沉着却微见担忧的脸,只听得沉金华接着道:「吕文焕是个聪明狡黠的人,他不会这麽轻易就揹上这个失职之罪……他一定会想法子将文丞相寻回……嗯……他一定会借故将文丞相杀死,必要时,连救走丞相的邵飞和这些人都可以一起杀掉,这样,吕文焕既可以免去他的顾虑,又不必受那看守不力的失职之罪……」
说到这裡,他的脸色忽然大变。
赵刚亦是脸色大变:「糟糕!」